"小官巨貪"半價拍賣國家油庫 受賄720萬元被判13年

陸桂榮涉嫌受賄案庭審現(xiàn)場

　　●國家油庫市值2000萬元，為什么以980萬被拍得？

　　●自己負責的項目以底價被拍走，他卻松了一口氣？

　　●油庫拆遷中，他又為何“不遺余力”“挺身而出”？

　　2008年10月8日，位于南京的江蘇省拍賣總行內，靖江市煤炭石油總公司油庫資產(chǎn)競拍正在進行。當拍賣師敲下木槌，油庫以底價980萬元被永利置業(yè)公司拍得時，坐在臺下的陸桂榮終于松了一口氣。

　　陸桂榮是靖江市煤炭石油總公司總經(jīng)理，也是靖江油庫資產(chǎn)清算小組副組長。按理說，自己負責的項目以底價被拍走，心里終究是不舒服的。然而此時陸桂榮盤算的，卻是到底能從中分得多少“紅利”。這場所謂的公開競拍其實是一場鬧劇，正是在陸桂榮的一手“運作”下促成的。2015年8月，陸桂榮因受賄720萬元，被判處有期徒刑十三年，并處沒收個人財產(chǎn)110萬元。

　　心態(tài)失衡，他抓住最后的致富“良機”

　　1953年出生的陸桂榮自20歲起，便進入靖江市煤炭石油總公司工作，從科長、主任，再到公司經(jīng)理、副調研員，他一干就是40年。在他的帶領下，公司營業(yè)額不斷攀升，他也因此獲評全國內貿系統(tǒng)先進個人。2000年，國家對石油行業(yè)進行整頓重組，靖江市煤炭石油總公司被整體劃轉給中國石化江蘇分公司管理。陸桂榮因此身兼省石油集團靖江石油總公司總經(jīng)理。盡管他所在的公司仍具有獨立法人資格，但隨著成品油批發(fā)零售業(yè)務被劃轉進中石化靖江經(jīng)營部，靖江煤炭石油總公司已沒有正常的經(jīng)營業(yè)務，陸桂榮手中的權力也開始逐漸萎縮。他曾抱怨，連購買辦公用品也要上報審批，自己實際上就是一個“光桿司令”。在悔過書中陸桂榮也寫道，“自己當了10多年的總經(jīng)理，住的還是上世紀80年代自建的房子，用的家具和電器也都是那時添置的，心理開始不平衡。”

　　2007年上半年，公司按上級要求處置油庫資產(chǎn)，陸桂榮被任命為清算小組副組長。由于油庫靠近靖江學區(qū)地段，未來發(fā)展空間很大，消息一出，便引起多家房地產(chǎn)商的投資興趣。此時的陸桂榮也意識到自己已接近職業(yè)生涯的尾聲，“給家庭增加一些收入”的思想越來越強烈。

　　在眾多投資商中，就包括永利置業(yè)公司的股東林梅。她認為油庫所在地塊前景很好，便打算與江西商人劉鵬宇一起合伙購置開發(fā)。林梅知道，陸桂榮雖然只是清算小組的副組長，但組長是上級公司指派掛鉤聯(lián)系的，整個資產(chǎn)處置的具體工作都由陸桂榮主持。于是，林梅通過自己曾經(jīng)的客戶、陸桂榮的老鄉(xiāng)梁木生，將陸桂榮約到了酒桌上。推杯換盞之后，雙方一拍即合。本屬于國家的油庫資產(chǎn)處置成了陸桂榮、林梅等人進行權錢交易的“項目”。

　　不遺余力，只為多分一杯羹

　　陸桂榮可謂“盡心盡力”。在進行資產(chǎn)評估時，為了避免人多口雜，往往都是他一個人陪同清算組和相關部門的工作人員。為了讓林梅等人能夠在競拍中順利中標，他不僅積極提供資產(chǎn)處置的信息，還主動出面聯(lián)系省拍賣總行的熟人。

　　2008年10月8日，在陸桂榮等人的共同“運作”下，拍賣會成了名副其實的走過場——永利置業(yè)是全場唯一舉牌叫拍的公司，并最終以980萬元的底價將油庫收入囊中。而據(jù)了解，按照正常的溢價拍賣，油庫資產(chǎn)至少價值2000萬元。

　　油庫到手后，情況卻沒有林梅想象的樂觀。由于政府對這一地塊有統(tǒng)一規(guī)劃，不允許自行開發(fā)。2011年1月，林梅等人將土地以6516萬元的價格賣給了當?shù)卣?，除去各項成本，林梅等人實際獲利2000多萬。按照約定，油庫內職工宿舍的搬遷工作由林梅等人負責。但職工情緒很大，拆遷工作進展困難。這時，陸桂榮再次“挺身而出”，最終，在陸桂榮的“努力”下，拆遷職工的補償要求從每平方米5000元降到了1900元。連林梅都說，陸桂榮確實出了很大力氣，如果沒有他的幫助，拆遷成本會高出很多。陸桂榮的諸多“努力”，其真正目的就是替林梅盡可能地降低成本，好讓自己有更多的紅利可分。

　　2007年年底，早在項目還沒有眉目的時候，劉鵬宇、林梅就委托梁木生先后4次送給陸桂榮120萬元的打點費。油庫資產(chǎn)處置完畢后，林梅又分6次送上了600萬元的感謝費。經(jīng)查實，自2013年2月至10月的大半年內，陸桂榮利用職務便利為他人謀取利益，共非法收受賄賂720萬元。

　　2015年5月29日，靖江市檢察院對陸桂榮以涉嫌受賄罪提起公訴。同年8月4日，陸桂榮被判處有期徒刑十三年，并處沒收個人財產(chǎn)110萬元。此外，檢察機關積極追贓，為國家挽回經(jīng)濟損失1000余萬元。

　　深挖細查，戳穿權錢交易真面目

　　本案承辦人、泰州市檢察院反貪局偵查處副處長呂小濤表示，陸桂榮收受賄賂的形式新穎，手段非常隱蔽，且行受賄雙方多次訂立攻守同盟，案件偵破難度非常大。2014年，林梅因牽涉其他案件接受相關部門調查。泰州市檢察院充分發(fā)揮偵查一體化機制的優(yōu)勢，堅持上下聯(lián)動、內外結合、以證促供，果斷將林梅和梁木生交由靖江市檢察院以行賄罪立案審查。最初，林梅只承認和梁木生之間的那800萬元正常的借貸關系，并且有書面借款手續(xù)。偵查人員迅速扣押了相關借據(jù)，發(fā)現(xiàn)每筆借款約定的利率均為1%，明顯不合常理，必有隱情。經(jīng)過法律政策教育，林梅終于承認是為掩蓋向陸桂榮行賄的事實，經(jīng)梁木生偽造了這800萬元的借款手續(xù)。其中600萬元送給了陸桂榮，余款200萬元為梁木生所得。除此之外，還一并承認了在運作油庫競拍事宜過程中，與其合伙人劉鵬宇共同向陸桂榮行賄120萬元的事實。至此，陸桂榮與林梅權錢交易的事實已基本查清。

　　陸桂榮到案后，對收受林梅等人錢物的事實不持異議，但對款項的性質卻一直進行辯解。他認為中石化整體上市后，自己所在公司的權力已被上收，自己在處置資產(chǎn)方面沒有決定權和審批權，因此并沒有利用職權為林梅謀利，收的錢是他和林梅合作的項目分紅，企圖以“合作”之名掩蓋“受賄”之實。偵查人員向陸桂榮釋法說理，厘清本質。證據(jù)顯示，在整個油庫資產(chǎn)項目中，陸桂榮沒有任何實際投入，也沒有簽署合作協(xié)議。林梅等人多次強調，找到陸桂榮，就是希望能夠利用他手中的權力為成功低價拍得油庫提供便利。而作為公司法定代表人，對于林梅等人拍賣中的違規(guī)行為，陸桂榮不僅知情不舉，還說情打招呼，造成國有資產(chǎn)流失。這種利用職務便利，收受他人財物，為他人謀取利益的行為已經(jīng)構成受賄罪。同時，偵查人員與辯護律師充分交換意見，對方亦主動提出做陸桂榮的工作。最終，陸桂榮認罪服法，并在一審宣判后表示不上訴。

　　警鐘長鳴，監(jiān)管缺失下的“小官巨貪”

　　陸桂榮只是副處級國有企業(yè)管理人員，卻能在一個項目上收受如此巨額的賄賂，成為典型的“小官巨貪”。呂小濤表示，陸桂榮之所以能夠如此大肆斂財，除了自身貪欲作祟外，也反映了相關部門在一定程度上的監(jiān)管缺失，暴露了國有企業(yè)改制過程中的現(xiàn)實問題。

　　例如，國有資產(chǎn)的拍賣是以保值增值為前提的，底價也是由委托公司自行決定的，因此底價低于評估價50%的現(xiàn)象并不常見，但在陸桂榮的一手操作下，這樣的蹊蹺事都沒有引起相關部門和上級公司的注意；陸桂榮作為清算小組副組長，資產(chǎn)處置情況需及時向上級匯報，但評估資產(chǎn)整個過程中幾乎一人包辦，給他提供了暗箱操作的空間；此外，油庫職工曾多次向當?shù)卣吧霞壒痉从硢栴}，但相關部門均未能發(fā)現(xiàn)其中的貓兒膩。陸桂榮也曾交代，石油系統(tǒng)屬于條塊管理，上級公司管不到，地方政府管不了，存在諸多監(jiān)管盲區(qū)。

　　“本案的成功辦理，不僅彰顯了檢察機關嚴厲打擊國企國資領域職務犯罪的決心，也警醒相關領域要切實監(jiān)督，堵塞漏洞。同時，積極引入第三方監(jiān)管平臺，讓國有資產(chǎn)處置在陽光下運行。”泰州市檢察院檢察長李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