瓊崖抗日獨立總隊參謀長李振亞。

　　萬寧市牛漏墟路段，在一株被當?shù)乩习傩辗Q為“將軍樹”的木棉樹下，矗立著李振亞將軍犧牲遺址的紀念碑。陳循靜 攝

李振亞烈士使用過的皮袋

　　1940年，他受中央委派抵瓊參加革命斗爭，歷任瓊崖抗日獨立總隊參謀長、瓊崖縱隊副司令員。在瓊崖長達8年的槍林彈雨生涯中，他勇斗日寇蔣頑，創(chuàng)辦軍政干部學校，傳奇足跡遍布瓊崖各地。他便是縱橫瓊崖的英勇悍將李振亞。李振亞，曾用名李榮、李伯崇、李崇等，廣西藤縣人，曾追隨鄧小平參加過百色起義。1948年在指揮攻打萬寧牛漏敵人據(jù)點時，在一棵木棉樹下不幸中彈英勇犧牲。

　　初冬時節(jié)，南下的冷空氣給海南帶來陣陣涼意，驅車沿海榆東線公路進發(fā)，在經(jīng)過萬寧市牛漏墟路段時，有一處令人嘖嘖稱奇的特殊景觀入目而來——一株大樹突兀地亙于道路中央，它尤如一座醒目的路標，將從此經(jīng)過的車輛行人分流于兩旁，繞行過后再匯于一點奔向遠方。

　　這里就是李振亞烈士就義的地點。在這里的一株被當?shù)乩习傩辗Q為“將軍樹”的木棉樹下，挺立著李振亞將軍犧牲遺址的紀念碑。碑前仍有燒剩的香燭，不知是哪個慕名前來的人在為先烈祈福。沾染著灰塵的燭淚風干在地上，訴說著后來者對李振亞烈士的追思。

　　日前，海南日報記者走訪了中共海南省委黨史研究室黨史編審處處長賴永生和一些瓊縱老戰(zhàn)士，聽他們講述李振亞的傳奇故事。

　　縱橫瓊崖一驍將

　　1908年，李振亞出生在廣西藤縣一戶貧苦農(nóng)民家。受革命進步思想影響，1929年，在南寧當兵的李振亞參加了由鄧小平、張云逸領導的百色起義。同年，李振亞加入了中國共產(chǎn)黨。

　　紅軍長征期間，任紅色干部團第一營營長的李振亞，在突破湘江和烏江、四渡赤水、攻占婁山關、搶渡金沙江、強渡大渡河等著名戰(zhàn)役中屢建戰(zhàn)功。1940年，受上級指派到瓊崖參加革命斗爭的李振亞一如繼往地表現(xiàn)出他高超的軍事水平?！帮L腳村之戰(zhàn)”就是李振亞直接指揮的一場以弱勝強的戰(zhàn)斗。

　　1947年初夏，國民黨一個自詡為“天上雷公，地下楊開東”的保六團團長，帶著兩個營的兵開進風腳村一帶，宣稱要剿滅在這里活動的瓊縱挺進支隊。當時瓊縱在這一帶活動的部隊僅有5個中隊(連)。敵眾我寡，在這種不利的條件下，時任瓊縱副司令員的李振亞沉著應對，制定出了以少戰(zhàn)多的作戰(zhàn)方案。

　　李振亞在風腳村配置1個中隊的力量，利用原來國民黨修建的舊碉堡、舊工事進行固守，故意放出風聲引敵人主力來攻，其余4個中隊隱蔽，準備適時從敵后側出擊。

　　戰(zhàn)斗打響后，敵人果然上當，向風腳村開來。但此時有一路敵人的行軍路線正好從隱蔽著的一個中隊的位置上穿過。李振亞果斷決定立即出擊，他親自帶領3個中隊的兵力對敵人發(fā)起猛攻。打潰這股敵軍后，李振亞又率部配合風腳村的兵力打退了向該村進攻的另一路敵人。這一仗殲敵一個半連隊，繳獲機槍3挺，步槍數(shù)十支，子彈萬余發(fā)。(《驍將風范——懷念李振亞將軍》)

　　能文能武的軍政教官

　　“李振亞不但善武，而且能文?！辟囉郎榻B說，雖然李振亞本人沒上過幾年學，但他通過刻苦的自學，文化知識水平提高很快。在延安期間，李振亞在延安抗大工作，任第五中隊長兼教官，為培養(yǎng)紅軍干部作出了很大的貢獻。

　　到瓊崖后，李振亞在培養(yǎng)瓊崖紅色干部工作上傾注了巨大的心血。1941年6月，在李振亞等人的倡導下，瓊崖特委決定在萬寧六連嶺的北昌村創(chuàng)辦一所抗大式的“瓊崖抗日軍政干部學?！?。李振亞參與建?；顒?，并兼任校長、政治委員。親自主持制定教學計劃，編寫教材，主講軍事課并主持軍事訓練。

　　李振亞對學員的培訓注重理論聯(lián)系實際，他經(jīng)常率領軍事隊的學員到附近部隊參加實戰(zhàn)鍛煉。1941年11月，在教授“奇襲戰(zhàn)”一課時，李振亞就親自率領幾個排級學員和當?shù)鬲毩⒌诰胖嘘牰虡尠嗟膽?zhàn)士出擊興隆一個日軍據(jù)點。經(jīng)事先偵察掌握敵情后，李振亞和戰(zhàn)士們化裝成“順民”，每人挑一對谷籮，上面是谷子，下面埋著手榴彈。在當?shù)孛窬葧驅У呐浜舷?，假意給據(jù)點日軍送糧食。巧妙的偽裝瞞過了崗哨，順利進入據(jù)點后戰(zhàn)士們趁日軍不備發(fā)動攻擊，用駁殼槍和手榴彈襲擊敵人，大獲全勝，我軍無人員傷亡。

　　瓊崖抗日軍事政治干部學校從1941年6月正式開學，到1942年11月停辦，共辦了兩期，培養(yǎng)學員六百多人。這些學員分配到部隊和地方去，都成了得力的骨干，為瓊崖抗日戰(zhàn)爭作出了貢獻。

　　嚴于律己的好首長

　　在許多瓊縱老戰(zhàn)士的記憶中，李振亞是一個嚴于律己、愛護士兵的好首長。瓊縱老戰(zhàn)士王祿貴還記得，有一次部隊轉移到新駐地，馮白駒司令員根據(jù)當?shù)厝罕姷牧晳T，同時為了不暴露部隊所在，規(guī)定瓊縱的干部和戰(zhàn)士不準下河洗澡。李振亞剛好外出偵察，回來時因天氣熱，便帶著警衛(wèi)員一起下河洗澡，洗完回到總部后他才知道有這個規(guī)定。李振亞覺得自己違反了規(guī)定應該受罰，便自動在操場中間罰站，馮白駒讓人叫他回來也不肯，最后硬是在火辣辣的太陽下站了一個小時。

　　李振亞對自己要求非常嚴格，對士兵卻很愛護。曾任瓊縱第一總隊七團政委的許世準在其回憶文章里提及了一件他自己親身經(jīng)歷的“小事”。有一次，時任奮斗隊隊長的許世準因炊事班煮了夾生飯，便罰炊事班長符女丕花頂鐵鍋。李振亞看見了，問明究竟后，便馬上把許世準叫到現(xiàn)場，指著符女丕花說，“她并沒有犯什么大錯，你這樣處分她。如果我也這樣處分你，你會感到是啥滋味?！痹S世準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主動向全中隊作了檢討。事后，李振亞以此事為例教育大家要愛護士兵，“紅軍的刺刀是威風的，但更威風的是拼刺刀的紅軍戰(zhàn)士。”

　　鮮為人知的護柩秘史

　　1948年瓊縱決定對駐瓊國民黨反動派發(fā)動秋季攻勢，李振亞親率部隊在保亭誓師，經(jīng)陵水一路橫掃萬寧，連克中興、興隆等6個敵頑據(jù)點，9月27日，在拔除最后一個據(jù)點牛漏墟時，身為前敵總指揮的李振亞親往敵前偵查，被冷彈擊中倒在木棉樹下。翌日，李振亞傷勢惡化，不幸犧牲。

　　李振亞犧牲后，前敵指揮部根據(jù)瓊崖黨政軍領導的指示，把靈柩運回“公室”(當時瓊崖黨政軍領導機關駐地毛貴的代號，現(xiàn)屬五指山市毛陽鎮(zhèn)毛貴和毛興村委會之間)安葬。從牛漏到毛貴，全程200多公里，要涉過水深流急的萬泉河和昌化江，翻過插入云霧的五指山，這段路程輕身行走尚且艱難，抬著沉重的棺材走，其艱難程度可想而知。

　　87歲的瓊縱老戰(zhàn)士王家芳當年參與了護送靈柩?！拔耶敃r是瓊縱三總隊三支隊一大隊的一個班長。”時隔51年，王家芳的記憶依然清晰，“攻克牛漏據(jù)點后部隊進行休整時，隊里領導找到我，要我?guī)讉€戰(zhàn)士護送一批民工運著槍支回‘公室’去?！?/p>

　　第二天出發(fā)時，王家芳看到了一口海棠木制成的棺材，“那時我們心里都明白了幾分，雖然不知道死者是誰，紀律也不允許打聽，但心里都知道這肯定是我們的首長?！币粫r，大家都靜靜地圍站著，默默無語。

　　準備好之后，在王家芳等8名戰(zhàn)士的護送下，被雇用來的民工8個人一輪抬著靈柩出發(fā)了?！扒叭斓穆愤€好走，到第四天瓊中境內(nèi)運送就變得困難了。”在王家芳的記憶里，他們走的盡是些崎嶇小道，時而從低處往高處爬，時而從高處向低處滑，有時路段中間的通道很窄，兩旁或是有刺的灌木叢，或是沒過頭頂?shù)拿┎?，民工們不能分兩行平行走，四人在前四人在后抬著，每走一步都很艱難。進入五指山區(qū)后“坡越來越陡，為保持棺材的平衡，走在前面的民工只有俯下身子，甚至跪在地上，后面的民工就盡量抬高棺材，一步一步推上去，前面的人膝蓋都磨出了血?！?/p>

　　歷盡千辛萬苦，8天之后隊伍終于到了毛貴，馮白駒等多位黨政軍領導同志都親自出來迎接?！斑@時我們才知道護送的原來是李振亞副司令員!”王家芳說。

　　長青不衰將軍樹

　　解放后，海南擴建海榆東線公路，按工程設計，李振亞犧牲地點的木棉樹在砍伐之列。這件事情被當?shù)厝罕娐犅労?，砍樹那天，人們從四面八方趕來，把這顆將軍樹護了個內(nèi)三層外三層。操鋸拿斧的施工人員見狀，誰也不愿下手。于是這棵將軍樹作為特例被保留下來，一直聳立在路中間直至今日，成為中國建路史上，公路中間留有路障難得一見的景象。

　　2000年，一場臺風將這棵木棉樹攔腰截斷，為了妥善保護這一革命遺址，萬寧市委、市政府委托林業(yè)部門的技術人員對木棉樹的再生做了技術攻關。林業(yè)技術人員在原樹樹身中間做了鉆孔再植，結果再植的木棉樹在老樹干上抽芽成活了。如今，這棵木棉樹已成了萬寧一景，斑駁的老樹干上生出的新樹迸發(fā)著勃勃的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