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潁川堂”《陳氏族譜》中陳天然的行略。

　　一次不經(jīng)意的騎行，途經(jīng)?？诃傊莞菛|邊的博雅路，路的入口不遠處右側(cè)有一座白衣庵，白衣庵右斜對面是一座墳塋，走近墓前一看墓碑，竟然是明代嘉靖年間進士陳天然之墓，墓的后方有其后人所立的長方形石碑，上面刻著陳天然的履歷。

　　幾番打聽，終于聯(lián)系到陳天然的后裔，并有幸讀到續(xù)修于清代咸豐年間的“潁川堂”《陳氏族譜》殘本一冊，得知其先祖渡瓊時間較晚，但到了第四代，就誕生了陳天然這位進士，此后這個家族在明清兩朝，不但是名門望族，衣冠盛事不斷，其宗族和睦，手足情深的故事也為方志所記述。

　　“登高薄暮”

　　《陳氏族譜》為線裝書，長約25厘米、寬約14厘米、厚不足2厘米，紙張泛黃，不過柔韌度好，盡管封面已經(jīng)不在，前面的幾張空白頁也殘缺不堪，但好在內(nèi)頁文字都很完整，每頁對折騎縫處有“潁川堂族譜”字樣；頁面上手寫的正楷小字工整而秀逸，翻閱于掌中，真有點愛不釋手的感覺。

　　據(jù)族譜序文介紹，這一支陳氏宗親的渡瓊始祖名叫陳玄寶，遷自廣東，落戶在府城“后巷”（今府城朱云路甘蔗園一帶），家族越來越大，尤其是有人讀書出仕之后，便被稱為“后巷陳氏”。

　　陳玄寶生一子陳貞，陳貞生一子陳瑞，陳瑞生了天棋、天佑、天祜、天然和天熙5個兒子。

　　這冊族譜在陳天然父親陳瑞“行略”一頁的右側(cè)，有4個小字“登高薄暮”，旁邊紙面上則是一片空白，這種現(xiàn)象為其他頁面上所沒有，陳氏后人也不明其中含意，倒成了一個小小的謎?；蛟S修譜者要在那里謄抄詩歌一首，又或許感慨陳瑞因兒子當(dāng)官，被朝廷封贈為“奉政大夫、戶部郎中”時年事已高？

　　族譜由陳玄寶的十四世孫陳光祖所修，按寫于咸豐二年（1852年）、落款者為“楊敏”的譜序可知，修譜時間當(dāng)在此前；而據(jù)后人在空白頁上續(xù)寫的文字，陳光祖在咸豐丙辰年，即1856年去世。

　　從內(nèi)文看，族譜收錄了從入瓊始祖算起，200多年來14代人的世系和行略，但也僅限于陳天然這一條線的人丁，其兄弟的繁衍信息并未收錄其中?！昂笙镪愂稀钡囊晃皇耸缹O告訴海南日報記者，陳天然的后裔現(xiàn)在主要聚居在府城東部桂林社區(qū)，即其墓的周邊民房。

　　“后巷陳氏”自明代中期落戶瓊州，迄今至少20代人，歷時約500年。

　　被民房包圍的陳天然墓。

　　“性行純粹”陳天然

　　陳天然字汝中，號“自所”，生于正德丙寅年（1506年），嘉靖戊子科（1528年）鄉(xiāng)試，他考得第五十二名舉人；乙未科（1535年）會試，陳天然考中進士，進入殿試環(huán)節(jié)，他名列第七十四位。此后，他被授予工部員外郎，轉(zhuǎn)授戶部主事，不久又升任戶部郎中，仕途可謂一帆風(fēng)順。

　　“潁川堂”《陳氏族譜》“行略”寫到，陳天然后來又“外任江南鎮(zhèn)江府知府，丁父憂，服闋，起授湖廣永州府知府，繼丁吳太宜人憂，未仕”，對其任職時間和事跡沒有記載，只記到他卒于萬歷（應(yīng)為“嘉靖”）乙卯年（1555年），享年五十歲。臨終題詩一首：“五馬歸來半百齊，皇恩浩蕩報無期。衣冠解脫還人世，夢入關(guān)中性不迷?！边@是現(xiàn)能找到的陳天然唯一的傳世之作，最后一句幾乎可以說是對韋莊的《夢入關(guān)》的概括：“夢中乘傳過關(guān)亭，南望蓮峰簇簇青。馬上正吟歸去好，覺來江月滿前庭?！?/p>

　　很明顯，族譜對陳天然履歷的記述存在錯訛、含糊與出入之處，參照萬歷《瓊州府志》、乾隆《鎮(zhèn)江府志》和康熙《永州府志》，則大致可以厘清其短暫而輝煌的一生。

　　由于在戶部主事任上“兩督倉儲，監(jiān)鈔九江”，都以廉潔和節(jié)省而出名，陳天然連續(xù)被擢升，嘉靖二十五年（1546年），外派鎮(zhèn)江任知府，不巧遇上旱災(zāi)荒年，而“洲灘虛稅”又讓老百姓不堪重負，陳天然到任后，立即厘減。

　　當(dāng)時，長江之上賊寇猖獗，陳天然練兵防備，鎮(zhèn)江一府得以安然無事。

　　此前，鎮(zhèn)江府衙的各項費用都是攤派到各個里甲，民眾深受其苦日久，陳天然也全部革除，代之以購置公田，收取租金來作為辦公經(jīng)費；他本人也捐出俸銀創(chuàng)立學(xué)田，賑濟寒門學(xué)子李僖、冉信等人。

　　監(jiān)生曹大章參加科考的文章在格式上有所欠缺，但陳天然欣賞其才學(xué)，極力推薦和選拔，使得曹大章“連魁南宮”——1546年鄉(xiāng)試中舉，1553年會試拔得頭籌，成為“會元”，殿試時又奪得一甲第二名——“榜眼”。江蘇金壇人、詩文家曹大章后來確實不負陳天然的慧眼，不但才學(xué)了得，人品、官品也是有口皆碑的，曾經(jīng)因為不愿依附權(quán)相嚴嵩而被罷官。

　　廣東僉憲劉絃送表入京，途中突然病危，陳天然極力調(diào)護，但劉絃最終不治而亡，陳天然便為其料理后事。

　　雖然在鎮(zhèn)江四年任上做了大量實事、善事，卻由于“居官性狷介，不能俯仰要路”，意思是性情剛直，潔身自好，不與別人茍合，不懂得在官場上巧妙周旋和進退自如，嘉靖二十九年（1550年），陳天然被改任永州知府，直隸永平人申價接替其位置。

　　兩年后，母親吳氏去世，陳天然回家奔喪守孝，浙江海鹽人錢芹繼任。居家期間，陳天然“親賢下介，詩酒自適”，對兄弟、故友中貧乏者，總是盡力周濟，毫不吝嗇。他留下的著作有《自新遺稿》，可惜已無處可覓。

　　對于陳天然的人品和個性，《廣東通志》稱其“生平敬慎，無可舉刺，時稱盛德君子云”?！董傊莞尽返脑u價是“孝友、溫惠、有雅量”，族譜里則稱“其平生性行純粹”，是個單純的性情中人。

　　祖孫三人 志書有傳

　　“公之子宗陵公、孫肖中公，均補弟子員，克紹家聲，父子、孫祖，繼繼承承，光昭郡乘，亦云盛矣。”族譜贈序作者楊敏這般寫道。

　　確實，在萬歷和乾隆《瓊州府志》中可以找到相關(guān)記載。陳天然的次子、郡庠生陳高（字宗陵），“敦族睦鄰，訓(xùn)育孤侄（陳鳴鸞）如子，奉庶母如母，兄被誣抵責(zé)，高請以身代，晚年謝絕世務(wù)，吟詠自適”；孫子、郡庠生陳鳴珮（字肖中），“器宇端重，善詩賦，壽八十，舉介賓”。

　　陳天然的孫子陳鳴鸞、陳鳴珂、曾孫陳忠謨、玄孫陳有仁、陳有信等，他們都是郡庠生或貢生。

　　此外，康熙《瓊郡志》、咸豐和民國的《瓊山縣志》以及族譜還記載了陳天然的長子陳京，曾在北京國子監(jiān)讀書，后來當(dāng)過廣西馬平縣訓(xùn)導(dǎo)，為人“慷慨博雅，尤長于詩”，可惜跟他父親一樣，也是五十歲就去世了；陳京的兒子陳明鸞是崇禎年間的一名歲貢，被朝廷選任廣東潮陽縣學(xué)教諭，但他沒有赴任；陳高的長子陳鳴珂還當(dāng)過江西南雄府學(xué)訓(xùn)導(dǎo)（縣志記作“教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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