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南黎族瑞獸平安鎖(局部)。
海南黎族銀發(fā)簪。
海南黎族景泰藍純銀發(fā)簪。
文本刊特約撰稿 張毅靜 圖海南日報記者 李幸璜
由海南省文學藝術聯(lián)合會主辦的“第三屆海南民間藝術精品展”近日在??谙灿T藝術品古玩城開展,黎錦、苗繡、椰雕、昌江玉雕、降真香雕、沉香木雕、貝藝、剪紙……近千件海南民間手工藝精品、民間收藏精品,引得觀眾慕名而來。他們一邊觀賞一邊贊嘆,尤其是展廳中央的四個移動展柜中展出的兩百余件黎族銀飾,讓觀者流連忘返。人們注意到,這批銀飾收藏者為海南收藏家馮運天。
海南省民協(xié)副主席馮運天是海南收藏界“潛藏”多年的人物。二十多年來,他收藏海南本土的銀飾、花梨木、沉香、黎錦等老物件,門類眾多,馮運天收藏的黎族老銀飾均來自海南黎族地區(qū),年份最久的,約鍛造于明清年間。此次展出的有發(fā)飾、耳飾、頸飾、腕飾四大類,它們,無不打上了多元文化結合的烙印。
發(fā)飾之韻
先來看發(fā)飾。
受“身體發(fā)膚,受之于父母”的觀念影響,古人重視頭發(fā),自然也就重視發(fā)飾。簪、簪花、釵、梳釵、步搖、篦、金鈿、銀鈿、冠、搔頭、華勝等不一而足。因為格外看重,所以講究的中原人不惜工本對待發(fā)飾,譬如一根明代蘇州產(chǎn)的流蘇銀簪,玉為身,銀為鏈,梅花瓣朵朵玉潔,銀鏈串串小鈴鐺,尾墜五片小樹葉,精致到無以復加。這種文化,傳到了海南島,逐漸形成了三個銀飾文化帶:一個在黎族聚居區(qū),一個在苗族聚居區(qū),此外就是黎苗漢結合區(qū)。在這些地方,直到此刻,還有本土或外來的銀匠,以傳統(tǒng)工藝如鑄、鍛、刻、鏤、焊、編織、堆壘、鑲嵌等技法為當?shù)厝诉M行銀飾加工??陀^來看,他們的工藝或許有不及內(nèi)地之處,但在數(shù)百年的傳承中,也形成了自己的特色。
除卻極具海南黎族民族特色的骨簪之外,黎族銀飾發(fā)簪可分為:長簪、釘簪、步搖簪、弓箭簪等多種形狀。長簪有雙叉、單叉之分?;蛟S是給原來結發(fā)髻的男性用的?粗獷,是它們給人最直觀的感覺。步搖簪,一看就是女性所有,有著接近中原的精致風格,簪頭上鎏金、嵌琺瑯,簪尾以細細銀鏈墜著精致的小鈴鐺,輕輕一動,猶有輕微的鈴響似在定音女子的美態(tài),讓人聯(lián)想到“云鬢,花顏,金步搖”。詞絕,意
絕。弓箭簪,形似一把小巧玲瓏的弓箭,外鑲一層金粉,造型非常特別。最具特色的是釘簪。純銀打造,頗有分量。頂部像只小斗笠,修長筆直的身軀一路延伸到底端形成一個銳利的尖頭。這是發(fā)簪?還是可以防身的利器?或是扎刺穴位的用具?——都是。生活在山野之中的黎族人民,沒有創(chuàng)造文字,卻從來不乏將歷史文化與現(xiàn)實需求融為一體的巧慧心思。
發(fā)飾所帶來的美感,平添了女性的美麗動人,更重要的是,黎族銀發(fā)飾的圖形紋飾反應了中國文化的傳統(tǒng)寓意及藝術,處處體現(xiàn)出濃郁的中國文化情結,滲透著傳統(tǒng)文化意趣。它們,是黎族的,也是“我們”的。
耳飾之奇
我國耳飾的歷史可追溯到新石器時代。最早的耳飾稱為玉玦,形狀為有缺口的圓環(huán)形,多為玉制。耳環(huán)則是隨著冶金技術產(chǎn)生而出現(xiàn)的。據(jù)考證,最早的耳環(huán)用青銅制成,商代后出現(xiàn)了嵌有綠松石的金耳環(huán),到了明代,耳環(huán)式樣已相當多了,有帶墜兒、方形、三角形、菱形、圓形、橢圓形、雙股扭條圈、大圈套小圈等多種樣式,顏色也多種多樣,加上金、銀、珠寶各種材料搭配相宜,使耳飾品更加爭奇斗艷。
而馮運天收藏的這批銀制黎族耳飾,整體風格與此有異:它們似乎并不鐘情中原耳飾的那種復雜之美,而是就喜歡碩大、簡潔、粗獷!中原的美女是這樣的:“腰若流紈素,耳著明月珰。纖纖作細步,精妙世無雙”;看著這樣的黎家大耳墜子、大耳環(huán),你的腦海中跑動的是麋鹿一般健美的赤腳小黎妹,她們穿著小筒裙,戴著叮叮當當?shù)拇T大的耳墜子,笑著,風一般跑過……
如果說,中原地區(qū)的耳飾意在“點綴”;黎族銀耳飾,則與藏族、苗族等少數(shù)民族兄弟的審美類似——志在“彰顯”。
不過,聯(lián)想起耳飾的最初用意——遠古之人認為佩戴耳飾可以避邪驅魔,保佑平安,就可以理解了。此外,現(xiàn)代醫(yī)學證明,耳飾佩戴的位置正好是中醫(yī)常用的穴位,刺激這里能緩解視力疲勞,幫助人保持愉悅的心情。因此,佩戴耳飾是一種將美麗和健康結合的舉動。如此說來,黎族祖先是不是更懂得保健養(yǎng)生呢?
頸飾,融合之美
頸飾是原始社會就很普遍的裝飾,通常包括串珠、項鏈、項圈、瓔珞、披帛等。這批銀頸飾有銀項圈、銀壓領、銀胸牌、銀腑吊飾。此外,黎族套圈頸飾是其中的代表性飾物,它樸實無華,但具有重要的人文價值,是黎苗文化融合的象征。我們知道,苗族銀飾中有一種銀排圈,即套圈,每套少則幾個,多則十幾個,由內(nèi)及外,圈徑遞次增大,黎族同胞吸收了這種款式,在三月三、婚禮等隆重場合佩戴著。至于麒麟送子、瑞獸呈祥、喜鵲登梅等胸牌、吊飾等,則以這些圖案紋樣傳達著中華民族傳統(tǒng)的多子多福、祈福納祥、愛情美滿的愿望。
小小的頸飾,至少將黎苗文化、中原文化以及佛教文化等要素融于其中,細品怎能不生情?
腕飾,樸拙之質(zhì)
腕飾之美,有目共睹,且自古就不僅僅只有單純的裝飾功用,往往還帶有神秘的宗教色彩,它被賦予了能驅兇辟邪、祈佑平安的意義,所以歷代女子都重視它。空心筒狀型、絞絲型、編絲型、浮雕型、鏤空型、簍花型、焊花型,是經(jīng)久不衰的款式。而這批黎族老銀鐲子,則以最樸素的蒜圓條銀鐲與鎏金絞絲蒜頭銀鐲為主??梢?,相較于“花哨”,黎族婦女更喜歡“質(zhì)樸”。是生存環(huán)境賦予她們這種審美,不求太多,簡樸的人生里,能與一只純銀鐲子相伴,就好。
無論前人如何珍視,時代,還是將銀器拋棄了。不過,歷史的記憶存在于人的心里,就像易安居士到了晚年還在回憶,“中州盛日,閨門多瑕,記得偏重三五,翠冠兒,捻金雪柳,簇帶爭濟楚”……
那些屬于民族、屬于文化共同體的印記不會真的消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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