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鹿女董事長減刑至18年 爭取兩三年保外就醫(yī)

　　福喜陰影下的三鹿事件回訪

　　減刑緣由成機密

　　“減刑完全按照流程辦理”， 7月30日， 河北省女子監(jiān)獄負責宣傳對接的科長張向東被問到田文華減刑至18年是否合法合規(guī)時，他用了三個 “對的” 表示肯定。然而， 田文華減刑的具體緣由， 似乎成了一個不能對外公布的機密， 就連減刑改判過程，也成了一個只有少數人參與的事件。

　　三鹿集團原董事長田文華在法庭上流淚。（資料圖）

　　“當時我是負責整個三鹿乳業(yè)事件的代理律師， 去年的改判減刑， 司法系統(tǒng)也沒有多少人知情?！?案發(fā)時，擔任過田文華代理律師的楊旭升表示。

　　“田總由無期轉為有期， 老員工后來多少知道些?！?一名曾經在田文華身邊工作多年的老員工表示，一度甚至傳言田文華轉為監(jiān)外執(zhí)行。然而， 查閱河北省女子監(jiān)獄相關探監(jiān)記錄核實， 田文華一直在該監(jiān)獄服刑。

　　女子監(jiān)獄的探監(jiān)記錄顯示， 田文華被關在17監(jiān)區(qū)。田文華大姐田文榮只是在2008年和2009年看過她兩次，“就是進了監(jiān)獄， 也很踏實，在監(jiān)獄里還參與編年報”。

　　探監(jiān)記錄顯示， 7月29日上午， 大女兒石利彬曾經探望田文華。7月30日，針對田文華去年減刑到18年是什么依據， 以及其在監(jiān)獄內享受特殊待遇的問題， 河北省女子監(jiān)獄副監(jiān)獄長楊玉芬表示，沒有職權解釋相關問題。

　　“根據法律依據， 無期徒刑罪犯主要是在監(jiān)獄有較好的表現， 監(jiān)獄里有相關加分?！?楊旭升的同事、河北功成律師事務所相關專業(yè)律師劉培軍表示， 這有國家的統(tǒng)一規(guī)定，《最高人民法院關于辦理減刑、 假釋案件具體應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規(guī)定》是適用的。

　　《規(guī)定》 第六條中明確提到，“無期徒刑罪犯在執(zhí)行期間， 如果確有悔改表現的， 或者有立功表現的， 服刑二年以后，可以減刑……一般可以減為十八年以上二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备鶕鲜鲆?guī)定， 田文華減刑改判至 18年， 是無期改判的最低年限，然而監(jiān)獄內表現， 仍然是不能透露的秘密。

　　爭取兩三年保外就醫(yī)

　　“田文華在監(jiān)獄的待遇應該跟普通犯人不太一樣， 畢竟年齡在那里， 不會讓她干重活?！?楊旭升說。審判之后，田文華被關進石家莊市西南近郊的河北省女子監(jiān)獄。 高6米的紅色圍墻內， 有800米的塑膠跑道和操場， 周圍是宿舍區(qū)和食堂。

　　據女子監(jiān)獄辦公室干事支瑞英介紹，河北女子監(jiān)獄是示范監(jiān)獄，一般犯人都是10個人一間房， 按司法部統(tǒng)一的要求進行“5+1+1” 模式， 就是一周進行五天勞動一天學習一天休息， 在傍晚 6點吃完飯之后， 會統(tǒng)一在教學樓學習， 有人講課， 類似學校。

　　“我們已經三年沒有見到她了?！?李志永說， 過年、 過中秋家人都想去看看田文華， 但是很難，“有人員限制，一次只能去三兩個人。探視的機會自然只有田文華的丈夫和女兒一家， 據大姐田文榮說，“他們每月8號和28號會去看她。她女兒石利彬不讓我們去。 妹妹心臟不好， 但他們就告訴我們她身體結實， 挺好的?！?/p>

　　根據《最高人民法院關于辦理減刑、假釋案件具體應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規(guī)定》，“對老年和身體有殘疾 （不含自傷致殘） 罪犯的減刑、 假釋，應當主要注重悔罪的實際表現”。

　　“田文華不是個壞人， 但是能力也十分有限。” 據在黨總支辦公室待了7年的董宗海介紹， 他1983年來三鹿的時候，田文華還是工人， 后來升到車間主任?！八萌瞬恍?， 就比如三鹿乳業(yè)的發(fā)展全靠技術工程師許吉英的母乳技術， 后來許跟田總賭氣走了。田總不會用人， 只是就讓這人干這個那人干那個， 所有想升官的人都要巴結她?！倍诤ＵJ為，這一點對于后來三鹿事發(fā)多少埋了一些隱患。

　　田家南崗村往事

　　1942年田文華出生在河北正定縣北早現鄉(xiāng)南崗村。 村里有一塊地方都是田姓人家， 遠近都算是親戚。重慶青年報記者在田文華娘家老宅旁的屋子里， 遇見她的“爺爺” 田百壽。

　　“他們家輩分很小， 年紀和我差不多，但是都喊我爺爺?！?田百壽說， 田文華小名叫玉發(fā)兒，村里的人都這么喊她?！八隣敔斶€叫我叔叔呢。 那時候不能走后門， 發(fā)展了也不能帶親屬?！?/p>

　　讀了書的田文華在21歲的時候從張家口農業(yè)專科學校獸醫(yī)專業(yè)畢業(yè)，之后留校任教了兩年， 后分配到幸福乳業(yè)生產合作社。 姊妹7個中， 她是唯一一個讀書的。

　　“小時候很聰明。 上學晚， 12歲才開始上小學， 21歲參加工作。 總共讀了9年書， 干了45年?！?四妹田文惠告訴記者，田文華在合作社還做過會計， 而當年他們的父親也就是會計出身。

　　田家6個閨女一個小弟弟。 小弟弟很早就跟著田文華到石家莊發(fā)展。 40多歲的時候，因心臟病去世。 如今， 家里開了棋牌室，四妹田文惠住在新樓區(qū)， 傍晚會到棋牌室去打打牌。

　　大姐田文榮比田文華大兩歲，一個人在正定縣北早現鄉(xiāng)南崗村北住著。 雖然腿腳不太好，但身體還是比較硬朗。三妹田文英嫁在同村， 兩個兒子都已成家， 兒媳婦在廠子里做板材。“我們兄弟姐妹都是靠自己， 沒有互相討過飯吃。現在都老了， 我腰椎間盤突出， 眼睛不太好。 雖然大家住得不遠， 也很少走動?！?田文英說。今年4月24日，他們98歲高齡的母親去世?！拔覀兌紱]有讓二姐知道?！?田文英提起姐姐就掉淚，“不知道能不能活到出來的那一天。”“田文華大女兒還開朗一些， 小女兒精神不太正常?！?村民們茶余飯后還會提起他們家的情況， 和田文華一起長大的老人都在感嘆， 自從做了奶業(yè)， 田文華就很少再回來。

　　這一點， 董宗海也十分了解，“她小女兒天生精神不太正常，小時候就跟著田文華在辦公室里轉悠。” 據他透露，“田總一直和家里老頭不和， 家庭生活很不幸福?！?/p>

　　法警將被告人田文華押解到法院，準備出庭受審。（資料圖）

　　“三鹿問責” 后續(xù) 官員大多重新上崗

　　2008年的審判， 除了三鹿乳業(yè)集團的董事長兼總經理及黨總支書記田文華以 “生產、 銷售偽劣產品罪” 被判無期徒刑外，還進去了三位高管。

　　作為三鹿集團副總經理的王玉良和杭志奇， 以及副總經理助理吳聚生都同樣以 “生產、銷售偽劣產品罪”分別被判了有期徒刑15年、 8年和5年。

　　對此， 李志永向記者透露，“8年的出來了， 在里面表現得好，能減刑。15年的還沒有?！?/p>

　　據董宗海的了解， 吳聚生坐滿了5年牢已經出來， 王玉良、杭志奇曾有一段時間保外就醫(yī)。 此外， 據 《財經》雜志統(tǒng)計， 自2008年三鹿奶粉事件發(fā)生以后， 陸續(xù)有30多名官員被問責。

　　2009年底之后， 多名因三鹿奶粉事件去職的官員都陸續(xù)復出。 時至今日， 涉及官員基本重新上崗。

　　《石家莊日報》2009 年 12 月 28日報道， 曾因三鹿事件引咎辭職的國家質量監(jiān)督檢驗檢疫總局局長李長江以全國 “掃黃打非” 工作小組專職副組長的身份到江蘇考察。

　　衰落的田家

　　“這么大年紀了還不叫人家回來。” 大姐田文榮提起田文華就掉淚。

　　在三鹿乳業(yè)出事的2008年， 田文華已是66歲， 早已到退休年齡。 然而，其遲遲不退的原因， 據董宗海透露，“田文華沒退，就是想把位置留給他女婿， 這個大家都知道。 可是他對乳品又不了解，大家很不滿意”。

　　跟著田文華一起發(fā)達的還有兩個妹夫。

　　“一個妹夫姓吳， 在聯營廠和三鹿集團之間運輸原料和成品。 2008年出事之后就倒閉了?！?董宗海稱。南崗村一直以種地為主，現在家具板材市場發(fā)展得不錯， 很多人開了廠子。 田文華家里的晚輩中也不少人在做這個生意。 村民還會提起 “田總” 來，“她原來也想建設一下村里， 但后來不知道因為什么原因沒有落實。”

　　田文華的另一個夏姓妹夫， 在廠里做建筑，“應該賺了錢，后來回正定縣開家具板材廠。 現在獨立經營， 一直發(fā)展得很好?！?董宗海介紹。

　　田文榮的兒子李志永就是在做板材家具生意， 一直還在村里新樓區(qū)住著。據村民介紹，在三鹿乳業(yè)最鼎盛的那些年， 村里大概有1/ 10的人養(yǎng)牛。 現在， 茶余飯后人們談到的， 都是田文華怎么做了錯事。 甚至，不再提起她。

　　“五六年了， 田家的老宅已經都沒有人了， 現在租給南方過來打工的人。” 田百壽坐在老屋前，其記憶似乎都留在田文華小時候。

　　田文英告訴記者， 田文華的丈夫也是張家口的，和其在一個學校上學?！俺隽耸戮偷芍鴤€眼， 想不出辦法。 父親早就讓田文華退休， 可是她要求退休， 人家卻不讓她退”。田文英每次去石家莊都是去看母親， 沒來得及去廠里看看二姐田文華。 因為田文華即便在石家莊， 也沒有時間照顧母親，田文英只能經常往母親那邊跑。

　　廠里家屬區(qū)的個別老員工還記得田文華有個住宅在北苑別墅。董宗海說，“她的房產很多， 其他地方一般人不知道”。記者來到石家莊北苑別墅， 門衛(wèi)一聽三鹿乳業(yè)老板的住處，立馬明白地指了指B1-2型的房子。 那是套紅磚藍瓦的房子，兩層樓高。 鐵門關著， 門外停了一輛自行車， 樓底的玻璃門開了一半，但記者按響門鈴， 卻遲遲沒有人開門。 一位到隔壁別墅做修理的工人告訴記者，“這是原來三鹿老板的屋子， 很久都沒人住了，現在一般就隔三差五有個老頭兒來打掃打掃屋子”。

　　“畢竟是老黨員， 干了一輩子?！?李志永說， 只要中國乳品行業(yè)出了問題， 都說是三鹿乳業(yè)庫存沒銷毀的奶粉的原因，“無論好壞，現在都在風口浪尖。”

　　“因為70多歲了， 三兩年就可以保外就醫(yī)， 假如三兩年后可以寬大處理， 出來了， 這個話題還能再說。不然越說她在里面就更出不來?！?李志永告訴記者他代表家屬的態(tài)度是， 現在還不是說田文華情況的時候， 等些時候再說。

　　田文華自己有兩個女兒， 據《北方周末》 2009年的報道，大女兒石利彬在金融系統(tǒng)工作?！半m然事業(yè)這么大， 但作為一個女人， 家庭的事是很揪心的?！?董宗海告訴記者，“小女兒到現在都還不太正常，一直沒有出嫁。 好像還在她姐姐那里住著。 這在誰家都是放心不下的， 尤其是當媽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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